他脸色大变, 簪尾还未触及我的小臂就已是被夺走。他的五指收紧,不过是眨眼间,我的发簪就成为粉末。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,“你这是在自残!”
我没有否认。
梳妆台上还有发簪,我正要伸手去拿,顾呆子掌风一扫,所有发簪都掉落到地上,随后他箍住我的手腕。我抬眼看他,唇瓣抿得紧紧的。
他也看着我, 目光极是复杂。
我们俩一声不吭地对望着, 他的表情有些挣扎,嘴唇多次动了动,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。
我道:“你放开我。”
我使劲地动了动, 无奈挣脱不开来。我用脚踢他, 力度不轻, 我的脚都踢得生疼,可是顾呆子却仍是一动不动地让我踢,就像刚刚的那两巴掌一样。
我踢累了,换嘴咬,一张口就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。
他也任由我咬,我嘴里都有血腥味传开, 可他仍然岿然不动, 像根木头似的。
就在此时, 房门外有人敲了几下。我这才意识到一事, 这儿是魔门,我在宇文墨泽的眼皮底下,刚刚我又嘶喊又大叫的,估摸着是引来了巡逻护卫的注意。
“顾姑娘,你没事吧?”这些日子以来,许是我在宇文墨泽跟前侍候的缘故,魔门里的丫环也好小厮也罢,都对我十分和善。
顾呆子的眼神顿深,他对我摇头。
我知他在示意我别说,我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,“我……”话还未出口,顾呆子竟是点了我的穴道,我惊诧地瞪大双眼。
紧接着,顾呆子学着我的嗓音道:“我做噩梦了。”
门前的黑影应了声,转身离去。我怒极,可偏偏我现在动也不能动,连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死瞪着他。
顾呆子看了看我,他轻抿唇瓣,倏然将我横抱而起,放我在被褥之上。他蹲了下去,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质地的小瓶,倒了些许暗红的水在掌心。
他捧起我的脚丫子,细细地擦抹着。
他道:“你的脚还在疼吧,这是宫里的红花水,消肿和活络筋骨是最好的。”我只觉有阵清凉从左脚传来,他又捧起我的右脚丫,温柔而不失力度地抹着。
之后,他抬眼望了我一下又迅速地垂眼,握起我的手,又低低地道:“下回你若是还想扇我巴掌,别拿自己的手来扇。我教你,用扇子骨来扇脸最疼了。”
红花水涂上我的五指,他的动作极是小心翼翼。
我心中暗潮翻涌。
我对顾呆子是又爱又恨!当初苏锦阳甩了我,我也没这么纠结过。可现在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做,杀他我下不了手,不杀他我心中之恨又难以平复!
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可当初他的出发点又是为了救我。
说到底,罪魁祸首是宇文墨泽,只是我现在却又无法杀他。
我的十指都涂满了红花水,清清凉凉的。顾呆子的目光盯上我的唇,我唇上还遗留有腥甜的味儿,是他的血。他伸出手指,我抗拒地瞪住他。
他终是垂下了手,默默收回白玉小瓶,他仍然低垂着眼,似是不敢看我。两人沉默了好一会,他方是抬起眼来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他道:“晚晚,我要和你说一事。”
我用鼻子哼出声音来,示意他解开我的穴道。
他犹豫着,我一瞪眼,他立马就伸手过来点开了我的穴道。经过这么一回,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,他要和我说事情就让他说,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。
我道:“你说。”
“那日宇文墨泽让我与阿爹……”
我冷冷地打断,“他不是你阿爹。”
他微微一顿,仍是接着道:“比试,我知以他的脾性,我若不答应,由他出手的话,阿爹必死无疑。当日我并没有完全刺中阿爹的胸口,我偏了位置。我识得一位神医,只要还有一口气喘着都能从阎罗王手里抢人。前阵子夺走棺木的人是我……”
我的心猛然一跳,也顾不得他对阿爹的称呼,万分惊喜地道:“你的意思是阿爹没有死?”话音未落,我又皱起眉头,“不对,那日在擂台上我分明见到阿爹是断气的了。”
顾呆子说:“我在惊鸿流光戟上抹了一种假死药。”
心中似有什么猛地迸发出来,我满怀希望地揪住顾呆子的衣襟,“我阿爹是不是还活着?神医救活阿爹了?还是说你现在藏了阿爹?”
顾呆子抿唇。
我急道:“阿爹到底怎么了?你说呀?”
他低声同我道:“我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,可是……我怕你又会寻短见。”他继续道:“阿爹如今的确是在神医那儿,但神医说阿爹现今的状况是九死一生。”
我呢喃:“……九死一生。”
心里腾地有了希望,我着急地道:“你不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喘着神医都能从阎罗王手里抢人么?就算是九死一生的状况,阿爹也能是一生而非九死吧。”
我的拳头收紧,勒紧了顾呆子的衣襟,“快告诉我,对不对?”
顾呆子道:“晚晚,阿爹当时只剩小半口气。”
我道:“小半口气也是气呀,神医总不能因为小半口就医不好了吧。”
顾呆子定定地看着我,目光闪烁了下,最后轻轻地“嗯”了声。其实我何尝不晓得顾呆子最后的那一声只是在哄我,九死一生本就是没多大生还的机会,更别提只剩小半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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